蒼穹，翽羽

　　從工作回來的時候，心念一轉就停在了便利商店的大停車場。深夜的工業區裡空蕩蕩的，路口的警示燈閃著。店員看到他走下車，把手邊的菸熄掉，走回店裡。在貨架間穿梭，開架式的冰箱帶著不像夏天的涼意。拿了一罐牛奶回家配剩餘的酒調著喝。回到車上的時候，忽然疲倦了起來。

　　像是呼吸一樣，他輕鬆地在油門踩放之間交替著，幾乎不經思考就回到熟悉的路線上。很快地穿出工業區，他回到密集住宅區。離開電梯，走進玄關，從口袋裡找出鑰匙，打開門。小心踏過下午才上過臘的地板，把新買的兩本書小心翼翼地疊在桌上。才關上門就聽見鄰居開門走出，打打鬧鬧的，很快又走了出去。夜晚剩下電腦的散熱風扇和陽台窗外的風聲。

　　一邊走進房間，一邊自然地用力甩開身上的衣服，出門前殘留的冷氣貪婪地吸去身上的溫度。裸著上身，他坐在陽台邊。沒有打開窗戶。只透著玻璃看著十五層樓下的都市。當初來看房子的時候這夜景不知道額外花了多少錢，但這似乎是這幾個月來他第一次除了晾乾衣服之外走到這裡來。平常這裡總是掛滿了衣服，如同現今浴室裡也掛滿了白色衣服。

　　從背後傳來了敲門的聲音，清脆，俐落。這是她一貫的風格。他轉身走回房間開門。倚在門邊，她看了看昏暗的房間之後，走入。就算是在這樣昏暗的光線下，他也一眼就注意到她腳甲上搶眼的紫。這麼多年來，每當到了這種局面，她身上總是會有這個顏色。或許是眼影、或許是指甲、耳環、手鍊、、、，就好像她準備了無數這個顏色的配件來應付這一刻。

　　兩人沉默不語。她拉開另一側的窗簾，開始哭泣。而他回到陽台，倚著牆，看著不遠的公路上間歇的車流。像是秋天的溪流一樣，間歇性地流動著。有時快，有時慢，漸漸地乾涸。透過窗戶，也感覺得到窗外的空氣漸漸地涼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