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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裡,我亮出學生證通過關卡進入學校。這個時間的學校空無一人。還記得我仍是大學部二年級的時候,這個時間仍然有不少零零星星的人。而這幾年以來,生活的便利、社交方式的改變,使得人們越來越不需要離開房間。緩緩地轉入便利商店旁,打入停車檔,熄火。就在這時候,只餘下一面靜謐和便利商店外的校犬們走向這裡的搭搭聲。這時,約好的三個人也陸陸續續從夜色中出現了。直岳率先打開了車門,點頭致意。「我們可能得快點了。」我催促著,並開始發動引擎。當車上四個人都就位之後,一邊把車緩緩開出,一邊要他們準備好學生證。在後座的鵲和紫,在我的記憶中似乎沒有單獨出現過,總是形影不離。我捲下了窗戶,清晨的冷冽空氣瞬間灌滿了整台車。遠方的天空微藍,但無雲,是個完美的時機。

  離開學校之後,深夜裡的公路上面,除了狂飆的砂石車外幾乎沒有其他車輛。不過此時的空氣卻不新鮮,因這條路跟隨著河谷通過工業區,而來自工業區的惡臭也隨著河谷向海上漂流而去。從橋上往溪口看去,遠方的天空仍是同樣的顏色,只是已經開始微亮。而我的思緒飄散,想起了在花蓮這三年來的交錯記憶。車上的三個乘客聊著,我卻無心。到達了海岸邊的時候才發現這片海不如我所想像。記憶中的透藍有多久沒有看見了。但如果不停止想像,我們將被禁錮在那裡。有時我會問,對花蓮的回憶是什麼。在這裡念大學是一定和別的地方不一樣的,東華是個適合文人來的地方。課堂上的筆記寫著:美景是屬於總覽全局的人--我想愛默生一定愛用廣角鏡頭。風景攝影不正是如此,那不屬於任何人的財產被擷取了下來。我們用自己的心去體會萬物再將之轉換為物質,而這體會能力讓我們被稱為專業。在這個時代不同以往的是,就連地景都待價而沽。面海可以看見太平洋的景觀不再是專屬於藝術家的特權,而是經過付費每個人都能被引導而得到的。或,俯瞰整片山頭的權利被包攬了下來,私人景觀,他們這麼稱呼。那天靜靜地看夜景,縱使沒有了星仔,仍如此迷人。正是因為這種迷人的特質,風景在這個資本主義的世界中被轉換為珍貴資產。然而,做為一個真正具有感受力的人,我們可以從更多角落去看見美。從心中看見美。
  
  台北的大學生在街頭上匆忙的時候,我們能緩緩地走著並欣賞這人來人往的街頭。在那角落是穿著昂貴名牌的塑膠美女,眼睛被畫上了藍色,頭上掛了頂過去被我們稱作紅毛鬼子的朱紅色豔髮,塑膠白的身軀,酒紅色的唇。然後成千上萬的人湧進去想要成為那個塑膠人。但它卻從沒有驕傲過甚至沒有笑過,只是悲哀地被禁錮在櫥窗之中,看著川流不息試圖成為它的人們。再轉向街頭的另一端,稚氣未脫的女孩看著不存在的一個人的圖像,讚嘆著。她不自禁地問了,「啊,她怎麼可能真的這麼漂亮!」然而,當下的她並不知道她說得有多正確,那從來不是真的這麼漂亮。只是她過了二十年才發現。到了二十年後,又有新的漂亮被定義了。畢竟如果人們一直都是漂亮的,那麼就沒有購買的需要了。而我聽見從過去傳來的嘲笑,我們是如此地退步,過去的衣服一件可以讓人穿十數年那麼耐用,而現在許多人花上百倍的金錢買衣服卻認為它穿了兩個月就不能再穿了。愛物、惜物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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